昌隆大厦的玻璃幕墙在暮色里泛着冷光，像一块被打磨过的墓碑。阿坤背着书包站在楼下，仰头望着这栋三十层高的建筑，顶层的霓虹灯"昌隆"二字缺了个角，红光在阴云里明明灭灭，像只眨动的独眼。
这栋楼的住户都知道一个不成文的规矩——没有四楼。开发商当年动工前找过风水先生，说是"四"与"死"谐音，犯了煞。于是图纸上的四层被硬生生抹去，三楼的按钮之后直接是五楼，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跳过时总会带起一道细微的电流声。
阿坤家住在十五楼。他按下电梯按钮时，金属面板冰凉刺骨。楼道里没什么人，只有墙壁上贴着的老旧广告画，美人的笑脸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扭曲。电梯"叮"地一声到达，门开时带出一股潮湿的铁锈味。
轿厢里的灯光忽明忽暗，阿坤按了十五楼，数字按钮在他指尖下发出微弱的嗡鸣。电梯开始上升，钢缆摩擦的声音透过轿厢壁传来，像是有人在暗处用指甲刮擦铁板。到三楼时，电梯突然猛地一震，停了下来。
显示屏上的数字卡在"3"和"5"之间，像被撕裂的伤口。阿坤的心猛地一缩，他下意识地去按开门键，按钮却毫无反应。轿厢内的灯光彻底熄灭了，只剩下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，照亮了四周墙壁上模糊的划痕。
"搞什么啊......"阿坤低声抱怨，手心开始冒汗。就在这时，电梯门竟然自己缓缓滑开了。
门外不是三楼的走廊。
昏暗的光线里，阿坤看到对面墙壁上挂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牌子，上面用褪色的红漆写着"4"。走廊的地砖裂着缝，缝隙里长出灰绿色的苔藓，墙壁上糊着泛黄的报纸，边角卷起，像剥落的皮肤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，混杂着潮湿的霉味，让人胃里一阵翻涌。
阿坤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他明明住在没有四楼的大厦里，这四楼是哪里来的？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，却看见走廊尽头的阴影里，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晃了一下。那影子佝偻着背，长发垂落，看不清脸。
"谁？"阿坤的声音带着颤抖。
没有回应。只有一阵细微的滴水声，"滴答，滴答"，像是从墙壁里渗出来的。
阿坤猛地反应过来，伸手去按电梯的关门键。按钮在他指尖下终于亮起红光，电梯门开始缓缓合上。在门即将完全关闭的瞬间，他似乎看到那个影子抬起了头，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，嘴角好像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。
电梯重新启动，猛地向上冲去，阿坤被吓得跌坐在地上。轿厢里的灯光恢复了正常，但他总觉得刚才看到的一切不是幻觉。四楼的牌子，腐臭的气味，还有那个影子......
到家时，妈妈正在厨房做饭，抽油烟机的声音嗡嗡作响。阿坤把书包扔在沙发上，气喘吁吁地说："妈！刚才我坐电梯，看到四楼了！"
妈妈正在切菜的手顿了一下，刀刃在砧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。她转过身，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笑容："你这孩子，肯定是看错了，咱们这楼哪有四楼啊。是不是学习太累了，产生幻觉了？"
"我真的看到了！"阿坤急切地说，"电梯停在三楼和五楼之间，门开了就是四楼，还有个影子......"
"别胡说八道了。"妈妈打断他，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，"赶紧洗手吃饭，明天还要上学呢。"
阿坤看着妈妈匆匆转过去的背影，觉得有些不对劲。妈妈的反应太奇怪了，好像在刻意回避什么。他心里的不安像藤蔓一样滋生开来，那个四楼的景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。
第二天放学，阿坤走到昌隆大厦楼下时，发现整栋楼的电梯都停了电。公告栏上贴着一张纸条，说是电路检修，具体恢复时间待定。
"真是倒霉。"阿坤叹了口气，只好走向楼梯间。楼梯间的门是铁制的，推开时发出"吱呀"的响声，像是老旧骨头的呻吟。里面没有灯，只有从安全出口指示牌透过来的绿色幽光，照亮了脚下的台阶。
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灰尘味，墙壁上布满了各种涂鸦和污渍。阿坤打开手机手电筒，光柱在黑暗中晃动，照亮了一级级向上延伸的台阶。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，显得格外清晰。
他一层一层地往上走，汗水渐渐浸湿了后背。走到三楼时，他停下来喘了口气。三楼的楼梯间门紧闭着，门缝里没有透出任何光线。阿坤想起昨天在电梯里看到的四楼，心里不由得一阵发紧。
他定了定神，继续向上走。按照常理，过了三楼应该就是五楼，但他走了几步，发现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一个拐角。拐角处的墙壁上，用黑色马克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"4"。
阿坤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又是四楼？他昨天真的没有看错？
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。台阶尽头是一扇防烟门，门是虚掩着的，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。阿坤伸出手，指尖触碰到门板，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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